【盗全】探秘山陵（下）
前文见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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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杰最终还是没来得及想出办法遮掩住通道中的白骨，手电一照，大大咧咧铺陈着的它们就展现在众人眼前。
和无形的尸体粉尘比起来，这堆白骨的存在感强了很多，也莫名添了几分身后哪管洪水滔天的阔气。
张新杰琢磨着，是近两年又有不长眼睛的撞进张家古楼了吗。不应该啊，这地方这么难进，而且说句不道德的，摆得还挺艺术，看起来像是用了不少心思。
眼见队友们吓得脸色煞白，生怕自己会步这些东西的后尘，张新杰赶忙放下疑惑，顶着一脸正气把先人们挪到了边边。
顺着走廊，几人来到一个堆满了字画古玩的隔间，最里头的角落里窝着一个勉强算是人型的生物，头发很长，有些直接从皮肤里长了出来，整张脸都融成了一团，怎么看怎么惊悚。
人型生物喃喃道：“张起灵，张起灵。”
一阵一阵的腥风潜入鼻间，从看到白骨就开始心惊反胃的几人终于忍不住了，扶着门框大呕特呕起来。
比起队友们，张新杰显得要镇定许多。他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型生物，确认这生物应该是诈尸了，虽然他不理解诈尸了为什么能讲话，又不是还阳。
但出现变数，也就意味着拥有转机。
他一路上都在思考要去哪里找出去的线索，然而路过前四层的时候，心底却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要停留，向上走。”
他不知为何，就这么照做了。
事实证明，心底的声音是对的。
可为什么？
张新杰垂眸警惕着隔间内的活尸，思索着下一步的策略。
“张起灵，张起灵。”
也许是等不及看边上那几人吐完，活尸自顾自找个了地方缩成舒服的一团，然后转过来看向张新杰，说道。
“我不是张起灵。”
张新杰站在门边，试探着与活尸交流，“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活尸继续道：“张起灵，结局，结局。”
活尸念叨了两句，突然向着孙翔的方向冲了过来，尖利的指甲直指孙翔脖颈。
张新杰飞起一脚把活尸踹开，随手抄起一个青花瓷瓶狠狠砸下。瓷瓶碎成无数裂片，活尸的身上也蔓延出无数黑色的血。
“咳……咳咳。”活尸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在地上蹭了一会，开始拼命咳嗽，片刻后，竟然咳出了一团绿绿的黏糊糊的东西。
“咳……不好意思，受惊了吧。”活尸道，他的语气突然就变得很像一个正常人。
张新杰默了默，感觉自己是不是最近下斗下少了，这年头的斗里，诈尸还能诈这么高级的吗？
最终，想要带领队友离开的迫切心情盖过了其他的好奇思绪，他继续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出去？”
“名字的话，我也不太记得了。”活尸说，“应该是叫张起灵吧。”
活尸慢吞吞把四肢扭曲的自己拼拼好，蹲在房间内部，又道：“比起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倒不如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我的墓地，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吐得死去活来的队友们为了转移注意力开始听故事，然后纷纷被活尸的话语震惊到。
张新杰面色冷淡，当对面谈及自己名为张起灵时，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
“这里的确不是正常的张家古楼。”活尸接着道，“我不知道你在进来之前有没有听说过《镜中的张家古楼》这一假说。”
张新杰颔首：“愿闻其详。”
“这山里，有一道青铜门。”活尸爽快道，“我们在那扇青铜门后的张家古楼里，而这栋张家古楼于外界的表现形式，即为所谓的镜中古楼。”
“青铜门？”张新杰愣住，思绪飞转，“我的确知道镜中的张家古楼这个假说。”
“但那个所谓的镜子不是个采光器吗？镜中的张家古楼，只是一种类似魔术……戏法的东西。还有青铜门，十万大山里为什么会有青铜门？这不可能。”
想到面前诈尸的这老前辈可能不知道魔术是什么东西，张新杰严谨地修改了措辞。
“为什么不可能？”活尸直起身，往张新杰身后扫了一眼，“你难道不好奇，你们为什么平白无故掉进这个地方吗？”
活尸说：“你回头，看看脖子上挂着东西的那个人。”
谁？
张新杰回头，孙翔懵逼地看着他，半晌，动手把脖子里挂着的东西掏了出来。
寂静的黑暗里，空气沉闷，风也不涌流。
张新杰错愕地看着，脸上出现了孙翔从没见过的惊疑。
“怎么了？这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们老板给的，他听说我们要来瑶寨，想起以前有个朋友给了两个这个小挂件，觉得和瑶寨很搭，就送给我和周泽楷了，周泽楷脖子上还有一个呢。”
“……”
张新杰闭了闭眼，喉咙里屏住一口气。
“鬼玺。”
*
“你可以把这座张家古楼看作时间长河之外的一粒灰尘。”
“你先前经过的四层，以及已经被埋葬的最下层，它们属于过去。你此刻正待在这里的第五层，属于现在。再往上走的楼层，就属于未来。过去和未来都无比漫长，而现在，只有一瞬。”
活尸看了看着张新杰身后的几人：“我一直在等待一切终结的那一天。”他停顿片刻，又看向张新杰，“你应该知道天授？”
张新杰点头。
“何为天授？”
“自古以来，天授总是和我们追寻的、守护的长生有分不开的关系。”
“然而长生，长生，说到底，长生其实只是人的妄念，不是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真正的天眼里，这世上的一切都是蚂蚁，祂又怎么会关心一群蚂蚁的勾心斗角呢？”
张新杰：“你想说什么？”
活尸沉寂少许。
“自我从此地醒来，外界已经度过了无数个年月，我不知道为什么醒来，也不知道醒来后该干什么，我离不开，走不掉，逃不出，死不成。”
“不过事情很快有了转机。”
“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自己脑海中多出了一些画面，画面的主要视角，一般都集中在一个名叫吴邪的年轻人身上。”
“就好像，电视剧？是这么叫吗？”
“这是一种单向的可见，于是，从2003年的某日起，我成为了经历吴邪所有故事的无声的第三者。”
张新杰瞪大双眸。
“所以我其实认识你，张新杰嘛。”活尸活跃了一下气氛，“有一回吴邪费洛蒙吸多了差点把自己作死，你背着吴邪回了家，吴邪一觉醒来还以为汪家人杀到他老巢了，结果出门一看，你在厨房做饭。”
张新杰瞳孔地震。
缩在张新杰背后的喻文州等人：……？
好吧，张新杰尽量平复心情。
这样也就能说的通，活尸恢复记忆后为什么对他几乎有问必答了。
刚才还害怕得不行的国家队几人这会都被这出神奇的发展吸引住了，挤在一起也不妨碍他们侧耳倾听，活尸看着这群年轻人，真情实感地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成功把听故事的小年轻们吓了一跳。
“接着。”活尸似乎是叹了口气。
“就在吴邪接回末代起灵的那一天，我明白了一切。”
“不仅长生是一个骗局，天授也是一个骗局，终极，西王母、周穆王、陨玉下长眠的我的族人们……所有围绕着长生而发展出的庞大阴谋，都是一颗理当随着历史前进而被掩埋的沙粒。”
“然而，从前的我们……从前的这些生物鸠占鹊巢，试图延续这颗沙粒，践行所谓天意，并将自己的意愿加诸于世界运行规律之上，接着，千年悠悠一晃，真正的天发现了这场闹剧。”
“这就好比你种了一棵树，树上有着一片本应按照四时节律落下的枯黄树叶，你觉得它自己会掉下来，就没有管。然而你只是恍了一下神，便发现这片树叶不仅没掉，甚至还拉帮结派明争暗斗，根节盘错，阻碍了理应好好生长的新芽。”
“即使被枯叶们引入棋局，新芽们仍然勃勃生机，努力想要为自己争夺一条生路，这其中，就有这样一小株，做到了一切。”
“新芽虽然成功让自己活了下来，但那片枯黄旧叶的根结仍未除尽。”
“于是，现在，种下这棵树的你决定摘下枯叶，给这一切予以真正的终局。”
活尸的视线在张新杰身上停留了一会：
“个人而言，我更喜欢将其称呼为——矫正。”
“我想，叫醒我，或许是因为祂需要一个见证者？也或许只是一些很随意的原因。”
他的语气中带着些难以言喻的洒脱：
“毕竟，夏虫不可语冰。”
看似轻松的话语落入张新杰的耳中，却是仿若天方夜谭的荒诞之感。
张新杰沉默良久。
活尸也不在乎他回不回话，看了看被孙翔塞进张新杰手中的鬼玺，继续道：“这东西应该也是祂的手笔。虽然和你记忆中的比起来，有些出入。但我认为你朋友手里的这个，和末代起灵手里的那个，本质是相同的。”
“或者说，它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不然你们为什么能进入这里？你离开以后，可以问问末代起灵他手里的那个还在不在。”
“我们能离开？怎么离开？”
哪怕懵逼，张新杰的抓重点能力依然在线，他迅速反问。
“一直往上走，就可以了，去未来。”活尸有问必答，接着瞥了他一眼，又道，“看你的表情，你不是很相信？”
张新杰没吭声。
“好吧。”活尸耸了耸肩，“随你，不过，我其实还准备了一点小礼物，你如果愿意，就帮我带出去吧。”
“什么？”张新杰迷惑。
“你右前方的那两个盒子。”活尸指了指隔间一角，“那里面装的是霍仙姑和潘子的遗骸，你应该认识这两个人？”
他当然认识。
张新杰大惊，望向看不清表情的活尸。
“别这么惊讶。”活尸道，“那孩子，我也算受他恩惠，回个人情罢了。”
“我刚才是不是没说这座张家古楼的运行模式？”活尸瞧见他久久不言的警惕模样，想了想，恍然大悟，“下面是过去，但并不是静止的，它一直在流动，过去所有发生在这里的故事，会一直重复发生。”
“其实你们的运气挺不错，如果你们进来的时候正巧碰上某次重复里有人来，说不定还会经历一些灵异事件，或者正好碰上触发顶楼机关，那我就算是想救，也比较难救了。”
“第五层是现在……所以当年胖子才会在水潭洞镜子内的张家古楼里看见张起灵一行人和手电光！”听着活尸的解释，张新杰灵光一闪，豁然开朗。
“这座镜中古楼的第五层，和真实的张家古楼的第五层是一个地方！换句话说，第五层是两座古楼的交界处，对吗？”
他懂了。
这座古楼的本体存在于十万大山内部的青铜门里，但它通过某种方式映射到了吴邪曾经见过的那个镜子中，成为所谓的镜中古楼。
这座古楼的第五层，又等于真实的张家古楼第五层，就像是两条交叉的线，第五层正是这两条交叉线中间的重合点。
也就是说，当年胖子看到的张起灵一行人的确是真实的，他们或许正好在第五层修整，因此某种意义上，可以认为当时的张起灵一行人是无知觉地闯入了另一座古楼。
而那只镜子忠实地记录着另一座古楼发生的一切。
不过真实的情况必定没有那么简单，两座古楼应该还有着他不知道的相互穿梭的判定条件，不然当时上过五楼又下来的那些前人，都有可能误入这座镜中古楼，甚至滞留于此。
从哪座古楼上来，下去的时候就会回到哪座古楼吗？
张新杰心下思量，但并未细究。
活尸点点头，肯定了张新杰先前的推论：“这层楼的尸骨收敛比较容易，那个潘子的就稍微有些麻烦了，我下去找了好几趟才确认好时机，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左右没事。”
张新杰一怔：“你……”
“谁知道呢。”活尸笑了两声，“就当是感谢那个孩子让我看了那么多年电视剧。”
隔间里又一次安静下来。
“你们走吧。”片刻，活尸道，“我就不送了，上面不是我能去的地方。多谢你刚才把我踹醒，在这种地方谋生，总是少不了吃进去点奇怪东西。”
“等了这么多年，能在完全疯掉之前看到这一切结束，我也算安息。”
张新杰皱眉：“你不能上去？为什么？”
活尸撑着脑袋看他，不再说话了。
张新杰：“……”
望着活尸看不出表情的五官，张新杰久久不语。须臾，他把两个盒子塞进背包，准备撤离：“最后两个问题，我们是怎么进来的，以及楼下一直蔓延的黑暗又是什么东西？”
“带着鬼玺，青铜门自然会打开。”
活尸注视着他们一个个转身离开的动作，目光中写满了久违的平静。
“我不知道为什么进来的是你，我一直以为会是吴邪和末代起灵。但不管你的朋友们，还有你，不论你们因何而来，又因何落入这里，一切都马上就要结束了。”
“等那片黑暗淹没整座古楼的时候，那就是这个故事的终局。”
“……”
张新杰护着队友们往外撤出，他一路警惕着活尸失去神志暴起伤人，但直到所有人从楼梯离开，他也再没有听见动静。
也许是累了。
后面的过程不再赘述，总之，他们一路平静地上到了最高层，楼顶摆放着一扇大开的青铜门。
门里隐隐约约散射着几缕太阳的光亮。
他们一起走了出去，晨光熹微，正是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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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过青铜门的瞬间，张新杰感觉手掌一阵灼热，他微微垂眸，只见本来握着小号鬼玺挂件的地方已然空无一物。
他若有所觉地回头望去，古楼坍塌的声响在他耳畔倒映，又似乎是一个时代的悲鸣。
青铜门合上了。
张新杰停住脚步。周泽楷扬起一个如释重负的笑脸，一旁是面露关切的吴邪和张起灵。
青铜门永远地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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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张新杰押着队友们去医院里里外外做了全套检查，并全程陪同，惨遭黄少天吐槽“你妈妈还是你妈妈。”
国家队在奶妈爱的邀请下进行了一场说走就走的香港之旅，游乐场和买买买以最快的速度充实进了他们的记忆。
顺便，看到报销账单的张海客可能是全场受到伤害最大的一个。
第二年的全明星，这几个曾经掉下去的人抽签凑成了一队，队友们背着张新杰嘀嘀咕咕一会，回过头来就铿锵地宣布队名叫做“古墓丽影”。
张新杰：……
算了算了，能脱敏是好事。
就是他拳头为什么有点痒？
这事儿当天还上了热搜，起因是有粉丝觉得他们不带张新杰讨论看起来有点像在搞竞圈霸凌。
看到热搜，黄少天直接从沙发上滚了下去，乐得嘎嘎作响。
很多年以后，喻文州依然会回想起那一天。
回想起那个天荒夜谭的故事，回想起那段荒诞神秘的冒险。
记忆美化了其中恐怖离奇的部分，他唯一能清晰记得的，只有蹲在他面前认认真真说“我会想办法”的张新杰。
他想，张新杰和他那些背负秘密的族人们应该都已经自由了吧。
这样就好。
“你看看你还要加点什么？”王杰希把菜单递到喻文州前面，“叶修那厮又说不来，沐橙带着小周和唐昊逮他去了。”
喻文州失笑：“他们怎么逮，一个动嘴一个动手，还有一个发射意念光波？”
王杰希无奈地瞥他一眼：“就是你啊，天天带头加深刻板印象，越活越回去了。”
喻文州无辜摊手：“有吗？”
黄少天扑到喻文州身上大喊“没有吗！”圆桌另一侧的李轩和方锐纷纷下场拱火，楚云秀抱臂默默看着一桌子人胡闹，深感自己累觉不爱。
张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孙翔发展出了绝代友谊，两个人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肖时钦我自巍然不动地在一众捣蛋人士中保持着一股清流，包厢门吱呀一声打开，张新杰闪亮登场。
“年年都踩点！年年都踩点！张新杰你还有没有别的新意了！”
黄少天看了眼手表，一拍桌子怒骂。
END
彩蛋是张新杰等人出来后。
张新杰和队友们的聊天，张新杰和吴邪等人的聊天，以及后来的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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